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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第83章 倒


第83章 倒

蓝玉柳刚逃出老宅,一场暴雨倾盆而下,不但浇灭了田癞子鸡窝的火,还浇醒了跷脚佬,他从地上爬起,一跷一跷摇摆进自己的家。

朱獾站在独臂罗家的屋檐下看得清清楚楚,大骂:“有本事你装死装到底,我告诉你,从今以后不要让我再看到你,看到一次打你一次。”

“姐,擦把脸。”蛋儿头戴箬帽身穿蓑衣过来递一块毛巾给朱獾。朱獾接过毛巾却不擦,大眼睛紧盯蛋儿泪水夺眶而出。

“姐,你怎么哭了呀?”蛋儿想要为朱獾擦眼泪,无奈自己身材矮小,够不到朱獾的面颊。朱獾蹲下身子抱住眼前这位穿戴和“他”一模一样的蛋儿,泪水再次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姐,他说明日会有客来,你要好生接待。”蛋儿的一双小手为朱獾擦拭眼泪,朱獾抱蛋儿抱的更紧。

晚饭桌上,朱獾没有说话,刘叔和鲁伯没有说话,鲁欢和柳如玉自然也没有说话。

沉闷中,朱先生突然冒出一句:“唉,突然下这么大的雨,这玉柳不知道怎么样了呢?”

说完,朱先生抬起头,先看朱獾的神情,见她毫无反应,就环视其他人后讪笑道:“我刚才说话了吗?没有吧?嚼菜嚼菜呢。”

朱獾不动声色,吃完饭后放下碗筷对鲁欢说:“晚上你跟我去一起睡。”

“嗯,好。”鲁欢匆忙扒拉饭碗。

朱獾拍了拍她的脊背,笑道:“不急,你慢慢吃,住我那里可没有夜宵吃。”

“嗯,好,那我再吃点。”鲁欢过去又盛了一碗米饭。

朱獾起身向刘叔、鲁伯告辞,没有和朱先生打招呼。走出朱先生的屋,朱獾先站在门口四下张望了一会,见暴雨根本没有停止的意思,就打着那把从朱先生门口随手抓来的油纸伞回前院。

远远听到田癞子家传出吵闹声,但当朱獾即将走到门口的时候,吵闹声戛然而止。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莫呀回头!”朱獾吼得特别响亮,超过暴雨声好几十个分贝。吼完,朱獾故意踩得水声“啪啪”响,尔后迅速收起油纸伞闪身到田癞子家的屋檐下。

静静地站了一会,里面传出田小癞的声音:“走啦,肯定走啦。”“还是小心为妙,这个獾八仙不好对付。”田癞子的声音压得很低,不竖起耳朵听,完全听不清。

“爹,你前怕狼后怕虎,今天要不是你胆小,她早被关进了水牢里,柳姐也用不着去淋大雨。”田小癞说话还是很大声。过了好一会才传来田癞子的声音,这回他的声音恢复了正常:“你懂个屁,万一那姓刘的和姓鲁的出来帮忙,你我都得死。”“死个屁,柳姐不是说过,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自古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何况现在是新社会,法制社会,如果她杀了我们,上头一定会来抓她去枪毙。”田小癞语气中充满不屑,气得朱獾捏紧了手上的油纸伞。

“你们两个扯这些能有个鸟用?还是想想接下去怎么能接柳姐回来住?”田大癞说话。“嘘,小声点,你怕别人不知道玉柳没有走啊?如果被那个獾八仙知道,我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田癞子呵斥田大癞。

“爹,你又怕什么呀?那獾八仙根本不可能成为真正的仙子。柳姐不是说了吗?以前的那些招术都是她教给那獾八仙的呢。”“对对对,黄秋葵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所以柳姐要先借獾八仙的手打败她,这样我们可以坐收渔利。”田小癞和田大癞的口气里满是对朱獾的不屑和对蓝玉柳的钦佩。

“这个确实如此,但朱扇子这个人我看不清,怎么突然间倒向了我们这一边呢?今天居然帮助玉柳说跷脚佬已经死翘翘,还帮着转移玉柳到密室。”田癞子刚说完,田二癞爆出粗口:“还不是管不住他自己?只要是个男人就挡不住柳姐的那那那”“朱扇子七老八十还能有多少花头?他一定是眼红柳姐开出的价钱。”田大癞插话。田小癞马上反驳田大癞:“你没听斜眼婆说过吗?朱扇子可是有神功的呢。”

“什么神功?他一个棺材瓤子能比得过我们年轻小伙?我们亲爹这样的还能有几个?”“这个倒是事实,柳姐住在我们的家那几天,我们的亲爹天天晚上去趴柳姐的窗门缝。”“你们能不能不要提趴柳姐的窗门缝?我想起来这心里就痒痒的难受。”“喂,今天晚上柳姐睡过的那张床我睡呦。”“凭什么你睡?我是老大,我先睡。”“你先睡就先睡,柳姐睡过的棉被给我就行。”“想得美,棉被我娘早偷偷交给朱扇子带到密室去了。”“……”

接下去全是田家三兄弟围绕蓝玉柳和朱獾的一些秽语,说蓝玉柳的那一些,朱獾嗤之以鼻。对他们说自己的那些话,朱獾记在心里,想,有朝一日,我必须让你们说道我一样说你们自己的亲娘。

返回主屋,鲁欢已经和柳如玉一起等在厅堂。朱獾为鲁欢倒上一杯热水,脑子里过滤田家父子说的几个关键词:“水牢”、“共同的敌人”、“坐收渔利”、“密室”。其中“水牢”和“密室”让她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捧给鲁欢的那杯热水差点洒翻。

“獾獾,你身体不舒服啊?要不我今天晚上真的陪你一起睡?”鲁欢从朱獾手上接过杯子,放到案几上,摸了摸朱獾的双手,冷得吓人。

“没事。”朱獾对鲁欢笑了笑,这笑充满苦涩。鲁欢更加心疼,问:“要不晚上我真的陪你一起睡吧?”

朱獾反问鲁欢:“你知道我不是真的喊你过来和我一起睡?”鲁欢回答:“你不就是说给他听的吗?”“我为什么要说给他听?”朱獾再问。鲁欢答:“他应该已经察觉我平时在留意他,你让我晚上过来和你一起睡,不就是为了让他可以放心大胆去会她吗?”“你知道她还在?”朱獾问鲁欢,鲁欢回答:“我爸爸告诉的我,让我多留个心眼,防止她伤到你。”

“伤到我?她敢!”朱獾一掌重重拍在案几上,震落案几上的水杯到地上,立马摔了个粉身碎骨。柳如玉起身拿来扫帚畚斗清理地面,一边清扫一边对朱獾说:“现在已经撕破脸,没有她不敢做的事情,狗急还跳墙呢。”“对对对,她已经撕去伪装,恨不得杀了你。”鲁欢附和。

朱獾不以为然,看了一眼柳如玉说:“你以为她已经到了狗急跳墙的地步?我看远远没有,否则用不着躲进密室。”“躲进密室?你怎么知道她躲进了密室?老宅还有密室吗?”鲁欢忍不住问。

朱獾又看了一眼柳如玉,柳如玉这段时间以来恢复了以前的生活,个性还是很夜叉,谁要是敢惹她,她绝对不依不饶。但对朱獾却是很尊重,尊重得有点过分,好如下一辈对上一辈,两个人掉了个儿。现在柳如玉突然在朱獾面前说出这样的话,说明她比朱獾知晓得多。于是朱獾眼睛看着柳如玉嘴上回答鲁欢道:“老宅不只有密室,还有水牢呢,她和他们本来想打我入水牢。”

“啊?”鲁欢惊恐万状,呆愣了一会后转身要往屋外跑,朱獾拉住她,问她:“你要去干嘛?”“我要去告诉我爸爸和刘叔,让他们过来和你一起住,保护你。”鲁欢回答。

柳如玉说话:“你爸爸和刘叔早就知道,还知道她现在藏在哪里?”“啊?那为什么不告诉獾獾和我?我们现在就去把她给揪出来。”鲁欢惊讶之后怒气冲天。

柳如玉笑道:“你这个欢欢怎么和我的獾獾一个样呢?一个人的时候可以叱咤风云,和亲人在一起怎么就犯了迷糊?”

“我、我、我有吗?獾獾有吗?”鲁欢看看朱獾,又望向柳如玉,一片茫然。

柳如玉放下扫帚和畚斗,过来拉起鲁欢的双手,温和地对她说道:“欢欢,做回你自己,不要因为你爸爸来了缩手缩脚,以前你不是和她周旋得很好吗?”

“欢欢,我娘说的没错,你要做回你自己,那样才能真正帮我。”朱獾鼓励鲁欢。柳如玉接过朱獾的话茬对鲁欢说:“欢欢,你一定要像帮獾獾偷出她的行头那样帮助獾獾。”

“咦?你知道我们偷了她的行头?”朱獾瞪大眼睛望向柳如玉,鲁欢同样惊讶,问柳如玉:“婶子,你怎么会知道的呀?”

柳如玉笑着回答:“如果你们不偷了她的行头,她还不至于这么早和你们翻脸,她可是稳当着呢。”

“正是因为她太稳当,太会装,我才要让她急起来。”朱獾拉鲁欢回椅子坐下。柳如玉过来一起坐下,问朱獾:“你难不成也想她留在老宅?”

“你用了一个‘也’字,你和刘叔、鲁伯他们一样的想法吧?”朱獾反问柳如玉。柳如玉回答:“刘叔和鲁伯有这样的谋略,我可没有,但还有他和她有。”

“他和她?我的师父和他?”朱獾噌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柳如玉向朱獾摆摆手,慢悠悠地说道:“稳住稳住,用不了多久,他会见你。”“啊?他会见我啦?他会见我啦?那太好了呢,那太好了呢,我等的就是这一天。”朱獾欢呼雀跃,白天的烦闷和颓丧一扫而光。

鲁欢坐在椅子上看得莫名其妙,问:“他和她是哪个呀?师父?獾獾有师父?”“欢欢,快做回你自己,那样你不会不知道他和她是谁?”朱獾坐回到鲁欢身边。

柳如玉说:“你们两个平时还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对付柳树精和田家父子,她可没有那么好对付,田家父子也没有那么好对付。正是因为这样,刘叔和鲁伯,还有他和她,决定先不戳穿朱先生,留她在老宅,但必须让她搬出田癞子家,让她不能明着来。”

“好,你也叫她柳树精。不,你怎么还喊他朱先生?”朱獾点头又摇头。

柳如玉解释:“她已经是柳树精无疑,只是还不明白她到底想要干什么?至于朱先生嘛,暂且称呼他一声先生吧,毕竟教过你教过孩子们识文断字。再说,他接近柳树精,是因为被她所迷真正倒向了她还是演的戏为了更好地控制她?尚不可知。”

“演的戏?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朱扇子连斜眼婆的诱惑都挡不住,能挡住她柳树精的诱惑?”朱獾嗤之以鼻。鲁欢附和:“对对对,这个朱扇子真正的为老不尊,有时候我这里都要吃豆腐呢。”

“真的假的?他怎么样你了啊?”柳如玉不是一般的震惊,欠起身探向鲁欢,语气急促。

鲁欢嬉笑着回答柳如玉:“婶子,你放心,他想要吃我的豆腐哪有这么容易?最后吃亏的还是他自己。他总是趁没有其他人的时候假装身子没站稳靠到我身上来,我其实早有留意,先不动,等他靠下来了我猛地跳到一边,他结结实实摔倒在了地上。还有,和他坐在一起的时候,他总会有意无意伸手摸我,我哪能让他的臭爪子得逞呀?每次他要偷偷摸摸行动的时候,我就拉身边的柳树精的手在我的手上,他摸得胡子乱颤。”

“哼,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偷鸡不着蚀把米,欢欢你真厉害,这才是你。咦,不对,他摸到的是柳树精的手,自然更欢喜,那柳树精没有反应吗?”朱獾听鲁欢说完之后一开始挺开心,但转念一想,不对头,于是问鲁欢。

鲁欢毫无保留地回答朱獾:“柳树精装作不知,任由他摸呢。起先我还以为她是为了保护我,替我受罪。现在想想,她是在勾引朱扇子啊。”

“嗯嗯,想不到他老了老了还是这副德行,真是江山可移本性难改呀,唉。”柳如玉叹气。

朱獾直性子,直接问柳如玉:“娘,他不会也这样骚扰过你?”

“喂,哪有你这样问的呀?算啦,过去的都过去了,反正他不可能在我这里占到什么便宜。”柳如玉脸一红,转过头不看朱獾。

朱獾从椅子上蹦跳起来,面向朱先生家的方向大骂:“好你个朱扇子,敢吃我亲娘的豆腐?老娘要你生不如死!”

“喂,你骂的什么呀?我们两个到底谁是娘呀?嘻……”柳如玉忍不住笑出声。鲁欢笑得更欢:“吃亲娘的豆腐,老娘必须让他生不如死,这话没毛病。”

“话是没毛病,可你们偷了她柳树精的行头,她不会善罢甘休,你们还是早点去睡,养足精神和她斗。”柳如玉制住笑。

朱獾问柳如玉:“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偷了她的行头?还有,你保证她今天晚上不会耍什么幺蛾子?”

“你不是经常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吗?你和欢欢的那点事能逃过我的眼睛?我告诉你,要不是斜眼婆缺心眼,你们无论如何偷不出她的行头。至于晚上嘛,不是她耍幺蛾子,而是朱扇子和田癞子耍幺蛾子,那就让他们去耍吧,反正耍不出老宅后门。”柳如玉说得稳稳当当,对朱先生的称呼也自然而然改为朱扇子。

朱獾向柳如玉竖起大拇指,夸赞她道:“不愧是我的娘,我的亲娘。”“婶子是要么不出手,出手必精品。”鲁欢也向柳如玉竖起大拇指。

“好啦,别恭维我啦,是不是想吃鸡汁羹了呀?好,我去烧,你们回忆回忆偷她行头的时候有没有留下破绽?”柳如玉起身走出厅堂走向厨房。

“婶子你最好了呢。”鲁欢朝柳如玉的背影喊,喊完回头问朱獾:“婶子最后那句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是提醒我们办事不够细心呗。反正我们已经偷到手,管它什么破绽不破绽?”朱獾嘴上这样说,脑海里迅速回闪她和鲁欢一起偷出蓝玉柳放在朱虎家的那只大箱子的整个过程。

想要偷出蓝玉柳放在朱虎家的那只大箱子,朱獾心心念念,盘算了好久,但苦于没有帮手一直无法实施。确定鲁欢是自己真正的朋友、亲密伙伴之后,才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鲁欢。鲁欢一拍大腿,豪爽地说:“我早就耐不住了呢,你不动手我准备自己动手。”

于是,朱獾和鲁欢联手从斜眼婆身上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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