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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无情的打击


第三十二章 无情的打击

我在一家大旅馆住下。第二天一早,步行奔河东,一边打听一边往前走。先看到盟公署雄伟壮观的办公大楼。朱红色的大门,高高的台阶,门两边站立着身穿军装的士兵,更增添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

注视着进进出出的人流,我真不敢也没有勇气迈上台阶。过了一会稳过神来,朝公署大楼走去。进里边打听吴守贵大爷的办公室在哪里。工作人员告诉我说,在二楼的某某号房间。我上楼找到房间,敲几下,没人。临近的办公室人说,吴盟长到外地开会去了,啥时候回来不知道。

我失望地离开公署大楼。又打听怎么去盟职教中心。经过好长时间的打听,终于在往北的一条行人比较少的街道上,找到呼盟职教中心的办公地点。这是一座不大的小楼,办公人员在楼一侧一间不大的小屋里,有五六个人拥挤着在那办公。

我谦虚客气地向他们寻问,并拿出介绍信,说明来意。接待我的是招生办的主任陈玉良同志。

当陈主任得知我就是两个月前,写信的小姑娘时,他非常热情地让我坐下,给我倒茶,与我说话。

办公室里其他人也好奇的停下手里的活,打量着我这个小姑娘。其实,我有什么好看的,极普通的衣服,极普通的女孩,只是略微清瘦,带着一副方框眼镜,满身风尘仆仆而已。

见到陈主任,我如同见到亲人,向他诉说这几年在求学的道路上,所经历的痛苦与挫折。向他叙说今年旗里代培生的希望没了,旗职工大学的指标又被别人抢走了,万般无奈,我才到盟里来要一个指标的。

陈主任解释说;“职工大学的指标都落实到各个旗县了,我们这儿一个机动指标都没留。”

他转身问身后的一位胖中年妇女:“职工中专指标还有没有?”

那位女同志翻阅一下资料说:“鄂旗商业局有四个指标。”

陈主任对我说;“你回去报职工中专吧。”

我告诉陈主任:“我想报职大,上内蒙大学,学中文,将来在文学方面发展。”

陈主任说:“那就只能等明年啦。今年的指标没有了。”

“明年,您也说等明年。我明年还能上大学吗?”联想旗职教中心孙主任的话,给我急哭了。

“小杜,你眼睛是怎么回事?”

“我的眼睛是小时候得病失明了。”

陈主任拿出文件对我说:“小杜,按上级文件精神规定,五官有残疾的是不能录取的。你就是考上了,也不符合录取条件的。你别考了,回去还是自学吧。像张海迪那样也能自学成才。”

“我这几年一直自学,可自学的路太难走了。再说自学没有文凭,别人也不承认你的学识。我就是为了这,才拼了命地考学的。”

陈主任说:“你是很有毅力的女孩子,还是坚持走自学的路吧。”他果断地封住我的嘴,不让我再说下去。

想到这次来的希望成为了泡影,我悲愤绝望,热泪堵住喉咙,再什么也没说,抓起背包,向陈主任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跑出职教中心的小楼。

在陌生的大马路上我这个哭啊,引起许多路人的注视。在车来车往人流攒动的大街上,我一个人,边走边哭,孤身一人,举目无亲。宛若天上飞的孤雁,在迷惘的蓝天下,声声凄叫,漫无目地的飞翔。阳光依旧是暖洋洋的,空气依旧是甜丝丝的,而我的心里却是拔凉拔凉的,比吃了黄连还感觉苦的晃。走着走着,漫无目地的走着。抬眼又看到盟公署的大楼,再一次地跑进去,敲敲刚才来时的那个大门。再换一个屋打听,依旧是盟长不在家到外地开会去了。

真是不走运那,回家吧,我感到彻底失望了。回到旅馆,本是中午,下午还可以逛逛街,可我哪有心情去逛街呀?静等着时间流逝,明天早五点,乘火车回吉文。

登上回家的火车,望着车厢里欢欢乐乐的人们,我思绪茫然,感情麻木,眼睛发呆。还有什么比这失望加绝望的打击更大呢?我茶不思,饭不想,静静地坐在座位上,一连几个小时不动弹。

旁边坐着一位干部模样的大哥,他关心地问我:‘喝水不?你为什么不吃饭?’

我摇头谢绝了,眼里又流出晶莹的泪珠。他看出我内心里蕴藏着极大的悲哀,慢慢地开导我,让我说话。

我没头没脑地说:“我该怎么向父母交待?怎么向心成解释我的这一举动?又怎么挽回由我造成的双方家庭不安?和单位领导不满呢?”

他给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我向他介绍这次考学的经过。说到海拉尔要指标的。现在指标没要成,人家看我眼睛有问题,又不让考了。说到这,我伤心地哭起来。

他被我的经历感动了,情绪显得很深沉,面对着我,抽着烟说:“小妹妹,你千万别灰心。你有志气,你的美好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还实现什么?报名都不让啦。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自不量力。自己给自己找苦吃。要是早明白这一点,何苦起早贪黑的复习。闹的父母家人都不满意?”

这位大哥极力地安慰我,别伤心了,殷勤地把他吃剩的半只烧鸡放在我面前,一次又一次地劝我吃。我一点也不觉得饿,哪有心思吃烧鸡?他身旁放着半瓶老窖酒,我说,我喝一口吧。他惊讶地要制止,我咕嘟咕嘟地啁了几大口浑身顿时就热乎乎的了,脸也红了。

我想说,我想哭,我想喊,可是我极力地克制住自己,除了掉眼泪,没有胡说八道。我醉了,我的心也碎了。想起这几个月来紧张的学习,和那些美好的憧憬,及眼前无情的失败,我做出了种种的努力,到最后都完蛋了。我也将成为一具活死人,一堆行尸走肉,还不如转进火车底下压死得了,向老同学常虹那样一死了之。

闭上眼睛,我慢慢地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夕阳已经下上山,留下千万道霞光,照耀着绿草如茵的山川峻岭,河流小溪。我的脸颊上也渡上一层余晖。让那耀眼的金光刺得睁不开眼睛,晚风吹的我神智清醒了。

好心的大哥下车了。座位上换上一位中年妇女。身边的长辈告诉我,下车的大哥留给我一个纸条,和那半只烧鸡。还特意地为我买了面包放在小餐桌上。望着小桌上的食物,我心里热烘烘的,打开纸条上边写道:“小杜妹妹,你的遭遇太不幸了,我真为你惋惜,为你鸣不平。可是我也帮不上你的忙,非常遗憾!我真心地希望你坚强的生活,勇敢地面对人生的挫折,成为人生道路上的强者!桌上的食物留给你,保重身体。某某林业局,张某某”。

读着张哥充满同情字眼的信笺,回忆他的音容笑貌,我默默地在心里说,谢谢你,张大哥!

火车经过十几个小时的运行,终于又回到原出发地吉文车站。我无精打采的下了火车,出乎意料的是,表哥和心成都来接站。我把东西放在表哥的车子后架上,坐上心成的自行车,一起回家了。

我问心成:“你怎么知道接我?”

他说:“今天是星期日,我去你家知道的。估计你今晚回来,就来接你了。事情办的怎么样啊,要来指标了吗?”

我说:“白跑一趟。”

心成劝我说:“那就别考了。当初我就不愿意你去考学。”

我没有回答他。说行与不行,都很痛快,可那是我一生的心愿,不让我报名,不让我去盟里要指标,在我心里是行不通的。

家里一帮人在大屋里看电视,张岩、罗保安、建安哥都在。望着这几位与我命运有关联的人,我简直是无话可说。在他们中间应酬一下,我便回屋休息了。这几天的事情对我打击实在太大了,我真的快给压趴下了。

李白在诗中说道:“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而我哪,是考学难,难于上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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