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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坦诚


听到这边动静, 正在招待杜太医写药方的福伯立刻扭头看过来。

他出言宽慰:“王妃,王爷不是因为受伤才失忆的吗?又不是故意忘记,不能怪他。”

沈纤纤适时垂泪, 十分的善解人意:“我知道, 只是心里难受罢了。”

她甚至还勉强勾起唇角,含笑带泪, 故作坚强:“我不该计较这些的,只要他能醒过来,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记不记得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如此一来,福伯也不好再说什么, 反倒对这位年轻貌美的王妃越发同情。

一对爱侣,感情深厚,好不容易才修成正果, 对方却突然忘记自己。这种打击,搁谁身上受得了啊?

福伯暗叹一声, 颇为唏嘘。继而又转向晋王,极为诚恳:“王爷, 你以前确实是这么叫王妃的。”

乍然变得生疏冷漠,也难怪王妃伤心。

一旁的郭明非常认真地点一点头, 出声附和:“嗯, 是的, 王爷, 我可以作证。”

新来的丫鬟忍冬之前不在跟前伺候, 但这会儿见状, 深受感染, 也跟着一本正经点头。

萧晟抿了抿唇, 颇觉一言难尽。

“卿卿”这种亲密甜腻的称呼,二十三岁的他是怎么叫出口的?叫就叫吧,还让外人都知道?

“卿卿”此刻在他床畔,他一抬眸就能看到她。

从他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见她睫羽轻颤、眼角微红。

他刚醒过来时,她声音娇媚、言语轻佻,让人心生不喜。可看见她半哭不哭,楚楚可怜,心里又莫名有些难安。

倒像是他欺负她了一样。

萧晟轻咳一声,压低了眉毛,艰难改口:“卿卿,本王的确不记得如何跟你相识,也不记得平时怎么相处……”

他刚一开口,对面女子一双美目立时就泛起了水光。

萧晟突然一阵头疼,心尖也隐隐发酸。

搞不懂,二十三岁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情况,莫非真是色令智昏?怎么会招惹这么一个女子?

一心报效朝廷不好吗?

郭明连忙打圆场:“王爷,您不记得没关系,我记得啊,我可以告诉您。您跟王妃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在场……”

他是王府近卫,长得喜庆,功夫不错,平时在晋王面前颇有一些脸面,说话行事也胆大。

然而萧晟只淡淡地拂了这个圆脸侍卫一眼:“你是谁?”

——尽管这样询问,但他也能隐约猜到几分。看这侍卫年纪不大,说话随意,而且进得他房内无人制止,多半是他亲随。

郭明一噎,轻拍一下脑袋,恍然大悟:“忘了,我是三年前才到王爷身边当值的。王爷这四年的事都不记得,当然也不认得我。”

他举止滑稽,沈纤纤忍不住轻笑,桃花眼里流淌出丝丝笑意。

郭明觉得自己跟王妃同病相怜,很能体会她的失落,肩头担子霎时间仿佛又重了几分。

他挺直胸膛,口齿清晰:“不过这都不重要,王爷现在重新认识也不晚。小人郭明,王府守卫,王爷亲随。今年五月下旬跟着王爷前往兖州,六月初二的夜晚,亲眼目睹王爷跟王妃一见钟情的全过程……”

“兖州吗?”萧晟一怔。

他方才查看邸报,粗略扫过,有提到他今年奉旨去兖州暗查鲁王萧罡毅之事。

六月初二也没过去多久,就已感情深厚此情不渝了吗?

不过若说一见钟情,她的确有那种让人一眼就为之心动的美丽。但他自小长在宫廷,见过太多美人,自认为并不看重美色。又怎会一眼就定终身?

福伯送杜太医出门,听郭明提起兖州之行,也暗暗好奇。

只知道王爷跟王妃是一见钟情,却不曾听说具体细节。

回想起当日旧事,沈纤纤眼皮一跳,含笑看向郭明,低声制止:“这个就不必细说了吧?”

半夜投奔,自称仰慕已久,还挺尴尬的。

“为什么不能说?”郭明挠了挠头,有些不解,王爷还问了呢。王妃不是想让王爷记起来吗?

“我记得王妃当时说,王爷平定西南叛乱,立下不世之功,救西南百姓于水火,是她心目中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郭明对晋王妃的这番说辞印象极深,不自觉便复述出来。

“王爷听了很感动,当即就决定留下王妃,这肯定是因为将王妃视作了知己啊。”

——虽然他和弟兄们悄悄讨论,一致认为王爷是看中了王妃的美貌。

沈纤纤浅浅一笑,半提着的心慢慢放下。还好,郭明没把前半段给说出来。

萧晟眉心突突直跳,心中满是不可思议。因为这番颂扬,他就对一个女子动了心?

他的记忆停留在从西南边境回京的途中,目前的认知还是功劳属于全体将士,他只是其中一员。

四年后的他就已经浮夸到这种地步了吗?

“后来的事情就不必我一点一点说了吧?京城里谁不知道呢?好家伙,王爷对王妃,那真是没得说。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郭明现下回想起来,还不停地咂舌,“每到一个地方,王爷都给王妃买衣服、添首饰。王爷以前最不耐烦坐车,但是为了陪着王妃,连马都不骑了。小心翼翼的,就把王妃抱上车,生怕她累着……”

晋王眼眸低垂,眼角余光扫过自己的手。这双手执过笔、握过刀。

但是把一个女人抱上车?搭把手扶一下都不行,还非得抱?

这真是二十三岁的他会做的事?

可是面前这个圆脸侍卫看起来诚恳极了,旁边的福伯和丫鬟也不出一言反对,反而时不时地点头附和:“确有此事。”

萧晟倒也不会认为他们联合起来欺骗他,只是非常的费解。

他这四年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晋王性子清冷,对女色没半分兴趣。一直认为有这闲情逸致,还不如多替朝廷效力。先前有女子当街拦路告白,他连瞧都不愿瞧一眼。这才过去四年,就直接变成了个多情种子?

他觉得,他大概需要好好冷静一下,或许可以从书房中寻找答案。

双目微阖,萧晟睫羽半垂:“本王有些乏了,你们先退下吧。”

郭明正说得起劲,听闻此言,止住话头,道一声“是”施礼退下。

“老奴去吩咐他们煎药。”福伯也悄悄退了出去。

沈纤纤则站起身,嫣然一笑:“九郎,那我服侍你安歇?”

晋王眼神微动,又来了,竟然叫他九郎。

他排行第九,受封晋王。天底下只有皇帝皇后私底下唤他一声“小九”,其他人谁不是恭恭敬敬称他“王爷”。他二十三岁时,居然能允许一个女子用这种情致绵绵的语气唤他“九郎”?

但现在他首要考虑的不是这些,而是她说要服侍他歇息。

萧晟略一沉吟,尽量温和了神色:“卿卿连日来照顾本王,甚是辛苦。自去休息就是,本王可以自己安歇,就不麻烦卿卿了。”

——万事开头难,第一声“卿卿”成功说出口,后面的就容易多了。

就把这个昵称当成是她的名字,也无不可。

却见王妃眨一眨眼:“自己安歇?”

晋王轻轻颔首:“嗯。”

他醒来也有一段时间了,除了左肩刀伤,并无其他不适。

在军营打熬几个月,日常起居不需别人伺候。

然而他却看到王妃眼圈一红,翦水秋瞳中流露出明显的委屈:“那你是想把人家赶出去了?”

“嗯?”

“你昏迷不醒的这些天,我为了方便照顾你,都是在长榻上胡乱凑合。你现在刚一清醒,就让我自去休息,不是要把我给赶出去是干什么?”

女子声音低婉,隐带控诉。

萧晟眼皮狠狠一跳,感觉自己仿佛负心薄幸、十恶不赦。

若依着他平日行事,有女子在他面前含泪泣诉,他哪肯理会?连给个眼神都欠奉。但眼前这个人,据说是他两情相悦的意中人,是他新婚妻子,自然不能用老法子。

他沉默一会儿,耐着性子:“本王并无此意,只是看卿卿辛苦,想让你好好休息。不然你留在这里,我先去书房看一看。”

四年记忆一片空白,这让他有种罕见的无力感。

他迫切地想要对这四年多一些了解,多一些掌控。

“诶……”沈纤纤正欲说话,却见晋王已起身,披衣下床。

无须别人帮忙,他迅速整理好衣衫,匆匆离去。

动作之快,令沈纤纤瞠目结舌。

不知是不是错觉,王爷似乎有那么点落荒而逃的架势。

夜风微凉。

晋王缓缓吐一口气,依着记忆,直奔书房。

既然收集邸报的习惯还保留着,那其他的习惯,极有可能也没太大改变。

唔,或许不能说的这样绝对。男女之情方面,不就发生了惊天转变吗?

一想到男女之情,他脑海里不期然浮现出“卿卿”的面容。

轻咳一声,驱走心中杂念。萧晟点燃蜡烛,借着烛光打量书房。

和记忆中大致相同。这种熟悉感让他心里的烦躁减轻了不少。

果然,信件摆放、书籍位置,都与先时没太大差别。

他缓缓坐在书桌前,右手微动,打开抽屉。

有一沓文书稿件。

能留下来的,自然是不怕人看的。

萧晟闲闲翻看,有自己写的,也有别人写给他的。

看着来往信件,陌生之余又隐隐有一点熟悉。

他闭上眼睛,仿佛就能看到自己写信时的情形。

另外还有若干奏章废稿。

四年过去,他依然掌管京中禁军。皇兄还没点头同意他去就藩,现如今他仍在京城襄理朝政。

这些年插手处理的事情不少,很明显皇帝对他仍然极为倚重。

萧晟视线微转,目光落在一封被皇帝批阅过的奏章上。

这是他上书请求娶沈氏为妻的奏折,里面提到沈氏虽出身寒微,但志向高远,性情纯善……

在萧晟的记忆中,他写奏折的次数并不多,一般有事就当面陈述了。上一次写奏折还是在西南边境时,给皇帝呈报战事。言简意赅,直接道清情况。

怎么眼前这个请求赐婚的奏章这样冗长?

他居然花了大量笔触来形容沈氏有多么美好,两人感情有多么深厚,希望皇帝可以成全。

皇帝的回复则简洁有力:“沈氏出身低微,不堪为配。此事朕不准也。”

萧晟眼眸微眯,这的确是他字迹,做不得假。这样看来,在他为了救“卿卿”而受伤后,皇兄被两人感情所打动,更改主意,为他们赐婚,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在二十三岁的他眼里,“卿卿”真有这般好?

只怕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这个刚生出的念头,又让他心里有点异样。

将奏章搁置一旁,萧晟又随手翻阅,待看清这薄薄一沓纸上所书为何时,他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气血上涌。

这一沓纸,有二三十张。

每一张上都是一首抒发男女深情的诗。

这也就罢了,每一张纸的右侧都有一行小字:赠卿卿。

纸张的左侧则是日期落款。

萧晟每张翻看过去,从七月中旬直到八月十五。

他扶着额角,身子微微靠后,心情极为复杂。

这是他亲笔手书,千真万确,抵赖不得。

但若非亲眼所见,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自己有一天居然能做出这种事。

还一次性抄录一个月,落款写不同日期,这是打算一天送一封么?

或者说,在他出事之前,已经送出去很多封了?

烛火微晃,他的脸庞被烛火照得忽明忽暗,眼神晦暗不明,心里却在数次震惊之后,不得不逐步接受这个事实。

他在二十三岁这年,对一个女子一见钟情,之后做了许多之前绝对不会去做的事情。

夜中安静,晋王独自一个人在书房坐了好久。终是站起身,向卧房而去。

——

晋王离开之后,沈纤纤犹豫了一瞬。她没有返回永春园,而是让忍冬进来,帮忙拆散发髻,卸下簪环,又重新漱了口,再次洗漱。

看了看桌上沙漏,约莫着已经接近亥时了。

还不知晋王什么时候回来。

今晚人多,她仍不忘作戏。但她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该悄悄向晋王坦诚。

两人由假装真爱变成被赐婚的夫妻,这是皇帝下旨,并非她能决定。但如今晋王不记得两人之前的约定,她若一味隐瞒,那将来等他恢复记忆,可就不好说清了。

只是这件事,须得避过旁人。

沈纤纤斜靠在长榻上,默默思索着此事该如何开口。

忽听房门吱呀一声,接着是忍冬惊喜的声音:“王爷,您回来了?”

沈纤纤抬头望去,果真看见晋王的身影。他只轻轻“嗯”了一声。

还以为他今晚去了书房就不回来了呢。

这样也好,何不就此利用机会?

沈纤纤打起精神,扬声吩咐:“忍冬,你快去睡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是。”忍冬也不多话,立即退下。

王爷王妃新婚夫妇,哪用得着她在跟前伺候?

房中只剩下了晋王和晋王妃。

萧晟瞥了一眼长榻上的佳人。

身姿窈窕,长发逶迤,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

她原本赤脚躺在榻上,这时掀被下床,雪白的双足踩着嫩绿色的绣鞋,越发显得脚踝白腻。

萧晟一怔,迅速移开了视线。

估摸着忍冬已走远,沈纤纤才问:“九郎,你去书房这么久,想起什么没有?”

女子笑意融融望着他,眸中满是期待。

萧晟双目微阖,不与她视线相对:“没有。”

“啊……”沈纤纤不免微觉失望,“你我之间的事,也不记得了吗?”

如果他能回想起,那就不用她说了。

听她语气中有遮掩不住的失望,萧晟抿唇,没有作声。

沈纤纤咬一咬牙:“既然你想不起来,那我索性跟你照实说了吧,其实我们根本就不是什么感情深厚的爱侣,都是假的。你对我一点情意都没有,我只不过是个……”

“王妃,你怎么能这样说话?”

沈纤纤话才说到一半,就听到外面传来福伯略带不满的话语。

下一瞬,一向知礼的福伯竟直接推开了房门。他手上还端着一碗药,正一脸责备地看着她。

沈纤纤一惊:“福伯,你怎么在外面?”

她说话声音不高,这必须是在外面刻意倾听才会听得到吧?

所以福伯是在偷听他们讲话吗?

福伯皱着眉:“幸好刚才就在外面。不然还听不到这些混账话呢。”

这药是根据杜太医今晚新开的药方而熬的。厨房的人熬好之后,要送给王爷。

福伯得知王爷同王妃单独在房内,怕下人贸然闯入坏人家夫妻好事,就接过了药碗,主动揽下此事。

敲门之前,他特意留心了一下,唯恐时机不当。哪想到竟听见王妃说这种话语?

沈纤纤皱眉:“福伯,你……”

福伯摇一摇头,脸上尽是失望之色:“论理,王爷和王妃之间的事,老奴不该插手。但是王妃,你这么做是不对的。王爷他因为你才会受伤,不记得旧事。你怎么能因为这个,就全盘否定他对你的感情呢?他为了你,差点失去生命,你竟然说他对你一点情意都没有?”

“不是,我……”沈纤纤下意识就要解释,但想到答应晋王的,作戏要彻底,不能给任何人知道两人的真实关系。

她只能吞下已到嘴边的话,硬生生改口:“对,你说的对,我不该说这种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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